二十五 又回到昆明我和小嬢三天吵闹 ， 两天又好得像穿了一条裤子似的形影不离 ， 爷爷奶奶也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来 。 昆钢的领导开始围着“小塘边”建了“小塘花园” ， 那里有亭子 ， 假石山 ， 小桥 ， 花圃------“小塘边”的风景顿时变美了 。我们每天放学就忙着跑到亭子里抢占石桌子做作业 ， 有时石桌子被别人抢占了 ， 我们只好扫兴地回家做作业 。那天放学后 ， 我们抢到了一个亭子 ， 几个人围着石桌子做作业 。 我的钢笔写着写着就发叉了 ， 写出来的字都是双的（那时水笔属于高档品 ， 只有大人才能用 ， 学生用的是蘸墨水的钢笔 ， 常常发叉） 。 我向小嬢借 ， 她有两只钢笔 ， 可她用手捂住文具盒就是不肯借 ， 我两就吵了起来越吵越凶 ， 我抬着墨水瓶就走了 。走出亭子本想回家 ， 但想想等会儿还要再看见可恶的小嬢 。 就想干脆回昆明算了 ， 现在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哩 ， 我走到了小火车站 ， 看见小火车刚刚开走 ， 一个工人说：“回去吧 ， 这是最后一趟车了 。 ”（当时也没想到坐车是要钱的）我想想 ， 那次父亲送我来并没有花了多长时间 ， 我现在走路 ， 走到天黑就可以到昆明了 。 我心情愉快地在铁路上行走 ， 有时还去摘开在铁路边的野花 。 田里还有农民在干活 ， 铁路上也走着三三两两收工回家的农民 。渐渐地铁路上行走的人越来越少 ， 我回头看看那快要落到地平线上的太阳 ， 心里有点发慌 。 我最后遇到的是一个走在远处背大背篓的妇女 ， 看到她的背影我又安心了 ， 我远远地跟在她身后走 ， 走着走着她爬上了铁路边山上的石阶走了 。 太阳已经落下山去了 ， 但天光还很亮 ， 我加紧脚步快走 ， 争取在天完全黑了赶到昆明 。铁路两边的景色不再美丽动人了 ， 有时是山崖 ， 有时群山环抱似藏着凶龙的一湖黑水 。 我盯着前面一座黑黝黝的山心想；过了这座山肯定就能看到灯火辉煌的昆明城了 。 可过了那山远处又是一座黑黝黝的山挡在全面 ， 我所走过的地方看不到一点灯光 ， 希望一次次破灭 ， 天气越来越冷 。 我吓得大哭起来 ， 手里的墨水瓶和野花也不知什么时候扔了 ， 我在铁路上边哭边跑 。我刚跑过去 ， 一群背着谷子的村民恰好越过铁路 ， 他们听见我的哭声 ， 其中一人跑过来对我说；“小姑娘 ， 你要到哪里去？”我说：“我要到昆明去 。 ”他们说：“昆明还远得很哩 。 ”他们将我带回了村子里 ， 我和他们围着一个火塘烤火 ， 那时我已经是睡意朦胧了 ， 也不知道他们问了我些什么？我只知道一个妇女牵着我来到她家 ， 我和她睡在一起 。 那一夜 ， 我隐隐听见狂风怒吼 ， 似要将屋顶吹飞似的 ， 我睡得非常安心 。第二天 ， 妇女将我叫醒吃早点 ， 吃的是南瓜焖饭和咸菜 。 我抬头看她的屋顶 ， 屋顶果然是透光的 ， 不知是不是被昨夜的风刮成这个样子 。 后来才知道 ， 那是一个极小的农家小天井 。吃完早点 ， 她对我说：“我今天很忙 ， 不能送你回昆钢了 ， 这里离昆钢不远你自己回去吧 。 ”她带着我走出去 ， 叫村里的几个小孩将我领到铁路上去 。我跟着那群小孩一直走到铁路上 ， 磨磨蹭蹭地朝昆钢的方向走去 ， 等村里的小孩们走了 ， 我又回头朝昆明的方向走 ， 我知道自己一夜不归 ， 哪里还敢回去？那天依旧是个艳阳天 ， 我信心百倍地朝昆明走去 ， 我想；今天走到天黑肯定就能走到了 。 大约十点多钟时 ， 我看见迎面走来一男一女心想；原来也有走路回昆钢的人 。那两人走近后 ， 我才看清楚原来是五叔叔和六嬢 ， 看到他们我高兴极了 ， 他们也非常高兴 ， 拉着我问这问那的 ， 问我这一夜是在那里度过的？我不想说我在铁路上哭 ， 被路过的村民带走 ， 就骗他们说：我在田里盖着谷子睡觉 ， 被收割的村民看见带到村子里去了 。六嬢说；“快走吧 ， 你爸他们的车子在公路上找你呢 。 ”原来昨天晚上 ， 爷爷打电话将我失踪的事情告诉了父亲 ， 母亲和叔叔嬢嬢们 。 天不亮叔叔嬢嬢就顺着铁路来找我 ， 赵増益将他的车子借给了父亲让他在公路上沿途找我 。我们在公路上站了一会儿 ， 就看见了他们的车子开过来 。 我上了车 ， 叔叔和嬢嬢就搭别的车回昆钢去了 。开车是黄礼章师傅 ， 他家住在5号我们都认识他 。 我坐在车上吐得昏天黑地的 ， 将车子污染得连自己也过意不去 ， 父亲手足忙乱地要处理那些污秽 ， 黄师傅连连摇手说；不用 ， 不用等他自己来处理 。关于此事我没有受到一点责骂 ， 父母也没有和我说过什么 。 我只知道爷爷奶奶带着小嬢提着礼物找到收留我的那位妇女向她致谢 ， 父亲和母亲也亲自去了一次谢了那位妇女 。母亲对我说；“收留你的那位妇女是位寡妇和我有缘份 ， 她的名字叫张桂英和我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 。 ”直到长后我才知道 ， 我那天走后 ， 等到太阳都快落山了还不见我回家 。 爷爷奶奶审问小嬢 ， 才知道我和小嬢吵架后赌气走了 。 就到处去寻找我 ， 连“小塘边”和附近的山上都找遍了 ， 也没有看见我的影子和一点线索 ， 小嬢那天第一次被打 。爷爷告诉我；那天他心乱如麻无法入睡 ， 就和衣躺在床上 。 半醒半睡中梦见自己在云彩上 ， 看见我们曾祖父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从远处来 ， 他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来朝天上一抛 ， 只看见漫天迷雾 ， 曾祖父叫；他回家去吧 ， 不用担心 。 爷爷醒后顿时心里平安 ， 就知道我一定无事了 。当年的农村 ， 村民们的日子都是 ，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 那天村子（可惜村名忘了）里的人刚吃过晚饭 ， 村里的广播就响起来说；今夜有严重霜冻 ， 所有社员要连夜抢收庄稼 。收留我的那个小队的人说；他们已经收完了所有的庄稼 ， 就剩下铁路那边还有一块地没有收了 ， 就想干脆连那块地的也收了 ， 就穿过铁路去那块地里收割 。 收割完后背着稻谷 ， 过铁路时正好与我相遇 ， 就将我带回去 。 他们商量后就叫张桂英带我到她家住 。还有一件事三天前 ， 那条铁路上有个年龄和我相似的女孩被人强奸至死 ， 后来一直没有破案 。 我听得毛骨悚然 ， 如果没有曾祖父的暗中保护 ， 可能我就是第二个遇害的人了 。从那件事情后 ， 我在家休学了几个月 ， 开学时又回到了崇新小学上学 。有一天 ， 7号那家菜农的茅草木楼被老太太放火烧了 。 当时我正从薄荷田边蔬菜公司车队的大门里出来 ， 同学陈宝珠的父亲是蔬菜公司的经理 ， 她家住在车队后面的一幢花园洋楼里 ， 我常到那里找她玩 。我走出大门就看见 ， 茅屋顶上升起了一缕缕烟雾 ， 感到非常好奇 ， 就站在那里观看 。 烟雾越来越浓只听见轰的一声 ， 一团火焰冲天而起 ， 整个屋顶就烧了起来 。车队里的人都跑出救火 ， 那火势凶猛 ， 等救火车来将火扑灭后 ， 一幢木楼已烧成了平地 。 被救出来的老太太发髻散了 ， 披着花白的头发在泥水里打滚 ， 她媳妇和孙女目光呆滞地坐在抢救出来的几个包袱上 。 后来听说 ， 她们到个旧锡矿去了 ， 老太太的儿子在那里工作 。那块空地后来成了盖成了有一幢四层楼房 ， 我们从庙宇改成的学校 ， 搬到了新学校 。供应开始好转 ， 食堂里饭菜又开始好吃起来了 。 早点做的花样百出有叉烧包 ， 破酥包 ， 韭菜盒子------等 。 还有一种“鸳鸯合子” ， 那是一粉红一浅绿两个滚边大饺子背靠背做成的圆盒子 ， 两个饺子有甜咸两种口味 ， 非常可爱 。食堂分成大灶 ， 中灶 ， 小灶 。 父亲可以吃中灶了 ， 我和弟弟每天就在食堂里等父亲打饭来一起吃 。那时盘龙路上 ， 靠近河边有个卖糕点糖果的小店 ， 里面有五香花生 ， 奶油花生和带壳的炒花生卖 。 五香花生和奶油花生价钱不菲 ， 我买不起 。 但只要我有五分钱就去买一包带壳的炒花生来吃 ， 一包花生够我吃一天了 。 我不是和母亲要钱 ， 就是和父亲要钱 ， 母亲叫我“五香嘴” 。逢年过节时 ， 市委不再聚餐了 。 改成表演节目 ， 张琼长成了个小美人 ， 而且唱歌跳舞都会 ， 幼儿园里的舞蹈她不是领舞 ， 就是独舞 。 她成了母亲最喜欢的孩子 ， 休息日母亲上街都带着她 ， 她的照片被放大了摆在昆明好几家照相馆的橱窗里 。张琳长得像当时儿童片《小铃铛》里的男主小满 ， 学校里的同学都叫他小铃铛 ， 他非常淘气常常被母亲打 。母亲打我们多是打手 ， 打弟弟用鸡毛掸 。 母亲家的人都看不明白说：“怎么别家是重男轻女 ， 你家却成了重女轻男？”母亲从云纺劳资科调到了云纺子弟学校当校长 ， 那时的校长是要兼课的 ， 母亲就选了历史课 ， 她常常拿着备课的本子去请教父亲 。云纺子弟小学在云纺后门 ， 没有围墙走出教室就是操场 ， 可看见田对面的黄瓜营和更远处的“睡美人”山 。 我们去找母亲就坐在操场边 ， 伸手摘田里的青蚕豆吃 。日子好过的那两年 ， 三舅不再来我家了 。 母亲带着我买些糕点糖果去看三舅 ， 三舅住在华山西路“逼死坡”旁边的一个大杂院里 。邻居将我们领到他住的房门前 ， 喊了几声没人回应 。 一推门就开了里面无人 ， 邻居叫我们进去等 ， 他到茶馆去叫三舅 。 屋里除了一张可以睡觉的床 ， 就只有墙上的一颗大钉子 ， 钉子上挂着个帆布挎包 。 母亲和我都感到诧异 ， 他们父子两人是如何过日子的 。一会儿 ， 三舅从茶馆里回来了 ， 红光满面气色极好 。 母亲问他现在做什么工作？他说和朋友到专州县去 ， 买些土特产来倒卖 。 母亲说：“你的家当就只有一张床 ， 一颗钉子 ， 一个帆布包 ， 你和儿子的吃饭问题如何解决？”三舅说；他带着小星天天到馆子里吃饭 。母亲骂他是个“败家子” ， 有钱也不省着点用 ， 莫非钱会咬手？母亲骂三舅时他不敢回嘴 ， 只是笑着说：“大姐 ， 我现在好过了 ， 你不要为我操心 。 ”他日子好过了 ， 母亲自然高兴 。

来源：(未知)

【】网址：/a/2020/0920/1600601687.html

标题：白云飘飘 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