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考里斯马基:在光影中探索芬兰人的精神世界( 二 )


较之《升空号》的荒诞色彩 , 《浮云》所展现的一对夫妻从失业到创业的艰辛历程显然更具励志温情 。 不过 , 即使在后者的故事框架中 , 也不乏犯罪的场景 。 我们看到 , 男主人公凯瑞为了替妻子讨回工钱 , 同样遭到了邪恶势力的伤害 。 此外 , 《薄暮之光》《没有过去的男人》《希望的另一边》甚至《卡拉马里联盟》 , 这些电影都是围绕着芬兰社会底层群众的失业、就业展开的 , 而这个问题又往往如影随形地伴随着种种犯罪事件的发生 。
近年来 , 难民问题成为阿基·考里斯马基电影的一大主题 , 并成就了他著名的“难民三部曲” 。 其中 , 《希望的另一边》反映的是叙利亚难民在芬兰的生存境遇问题 。 尽管电影的基调是人道主义 , 但我们也很清晰地看出 , 在芬兰社会存在着一股敌视难民、排斥难民的民粹主义势力 , 这种势力既有政治层面的 , 也有民间和社会层面的 , 我们从芬兰移民局官员对待哈立德的敷衍态度和强制遣返的命令上 , 从潜藏在赫尔辛基阴暗角落处、伺机攻击哈立德的光头党人的活动中 , 能够深深感受到这股势力的强大 。
另一部电影《勒阿弗尔》反映的是非洲难民问题 。 虽然这次阿基·考里斯马基将故事的背景放置在法国港口城市勒阿弗尔 , 但他对于难民问题所秉持的基本立场与《希望的另一边》是一脉相承的 。 早在2007年拍摄这两部电影前 , 他在一次接受英国卫报采访人员采访时就表达了对芬兰政府难民政策的不满 。
在笔者看来 , 从某种意义上讲 , 《没有过去的男人》也称得上一部难民电影 。 只不过 , 丧失记忆的M不是一位来自异邦的难民 , 而是一位来自异乡的芬兰人 。 一个丧失记忆的人沦落为他乡异客 , 其人生境遇的艰难一点也不亚于像叙利亚人哈立德在赫尔辛基、加蓬人伊德里萨在勒阿弗尔的情况 , 而他们的成长历程却都受益于人道主义 , 这正是阿基·考里斯马基的基本人性观 。
不难理解 , 上述两大主题在阿基·考里斯马基的电影中常常是相互交织、并行不悖的 。 事实上 , 正是失业、犯罪这些严重的社会问题导致了芬兰社会底层劳工精神的危机和命运的多舛 , 也正是因为对这些问题的再现使得阿基·考里斯马基的电影具有现实主义的深度 。
“芬兰三部曲”中的民族性格如果说阿基·考里斯马基对上述主题的关注折射出的是一个芬兰艺术家的思想境界和文化旨趣 , 那么他镜头中的一系列小人物形象则在很大程度上揭示出芬兰民族的主体性格 。
坚韧与顽强是阿基·考里斯马基电影最常诠释的民族性格 。 从历史上看 , 芬兰是一个多灾多难、战争频发的国家 , 直到1917年才从他国的控制中独立出来 。 长期的战火 , 加上濒临北极的特殊地理环境 , 在很大程度上铸就了芬兰民族坚韧不拔的性格 , 精心刻画和表现这种性格也成为阿基·考里斯马基电影创作的重要标的 。
《浮云》中 , 妻子爱娜是一家餐馆的领班 , 她工作认真负责 , 高度敬业 , 深受老板和员工尊敬;丈夫凯瑞是一名技术精湛的电车司机 , 且深爱着妻子 。 可随着经济危机的到来 , 两人还是失业了 。 为了偿还用于生活起居的各种分期付款 , 他们拒绝领取失业救济金 , 一心想凭借自己的能力重新找到工作 。 在这个过程中 , 电影向观众展现了两个人所遭遇的一系列挫折、磨难和屈辱 , 但即使面临绝境 , 他们也没有放弃最后的努力 , 也正是靠着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 , 他们最终迎来了命运的转折 , 品尝到了成功的喜悦 。
《没有过去的男人》中的失忆男人M身上体现的也是这种性格 。 M从赫尔辛基来到某港口小镇 , 刚下火车就遭遇歹徒行凶抢劫而失去记忆 , 生活瞬间陷入绝境 。 可他凭着自己的努力 , 克服重重困难 , 不仅找到了工作 , 顽强地在异地他乡生存下来 , 而且还赢得了爱情 。 阿基·考里斯马基挖掘出一个民族性格的内在力量 , 该片也以此赢得了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 。
作为三部曲中的最后一部电影 , 《薄暮之光》同样为我们塑造了一个执着奋斗的芬兰小人物形象——克瑞斯迪恩 。 他是一名生性木讷的超市保安员 , 有着强烈的社交需要和事业追求 , 更渴望爱情 , 并梦想着开一家自己的保安公司 。 他并不在乎老板和同事司空见惯的嘲笑 , 当在酒吧遇到美丽的金发女郎米娜后 , 随即发出约会邀请 , 即使被米娜和幕后黑手欺骗并充当了他们的替罪羊 , 甚至复仇失败之后 , 也依然不改初衷 , 坚守着自己的信仰 。 克瑞斯迪恩诚然是阿基·考里斯马基塑造的一个典型的悲剧人物 , 但这样一个人物形象展现出的同样是芬兰民族的坚毅性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