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中的心意作者：黎荔在佛教、犹太教和

作者：黎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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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教、犹太教和基督教，世界几大原始教义的传统中，对尘埃的态度有着类似之处， “一切从尘土而来，终要归于尘土”（Everythingcomesfromdustgoesbackdust）。一粒小小尘埃，本身具有无限的内容，因为，它是一种最基本，最恒定的物质状态，尘埃的空间遍布整个宇宙。有一个利用尘埃进行艺术创作的当代艺术家徐冰， “911”恐怖袭击发生时，徐冰住在纽约，亲眼目睹了世贸双塔在滚动浓烟中的“覆灭” 。几天后，他收集了一包在“911”事件中的灰尘，并以此为媒材，在2004年创作了《何处惹尘埃》：他将这些尘埃吹到展厅中，在展厅的地面上，由灰白色的粉尘显示出两行中国七世纪的禅语:“Astherenothingfromfirst ， Wheredoesdustitselfcollect？”（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展厅被一层像霜一样均匀且薄的粉尘覆盖，充满了宁静肃穆之美，但这宁静同时给人一种很深的刺痛与紧张感，哪怕一阵轻风吹过，其状态都会发生细微改变。作品展出后，引起很大的反响和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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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中的心意】这是具有“911”事件意义的尘埃。这些尘埃从何处来？事件之后，整个曼哈顿下城被灰白色的粉尘所覆盖。当时的徐冰收集这些灰尘，并不知道收集它们干什么用，只是觉得它们包含着关于生命、关于一个事件的信息，包含着那个九月的微风中所夹带的寻常与不寻常的内容，融汇着那一天所带来的独有历史颗粒：大楼在倒塌中转化成的粉末，从大楼中散落而出的、如枯叶般的纸片，以及人类DNA质地的灰烬，所有这些在火和力的作用中，融合成一种统一的、永恒的纯粹，并与每日的城市尘埃混杂在一起，和光同尘。无论经历过多少辉煌与惨烈的时刻，最后都化成了一把灰尘。当作为庞然大物的两幢世贸大厦，在顷刻之间就夷为平地，回到了物质的原型态，当不同教义、族群共存和达成共识之处，最后是回归到尘埃里，人生是多么无常的醒来，多么无常的醒来：人世无非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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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太空的宇航员在回首自己故乡的那一瞬间，顿时便感觉到人的渺小：有几十亿人口在上面生存争斗的地球，原来也不过是宇宙空间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漫天漂浮的宇宙尘埃和星河光尘，本来无所谓高与低，为什么人类要说“低到尘埃里去呢？”——难道人类不是比这些还要渺小太多的存在吗？每块石头，每栋房子，每根面条，每缕头发，每滴血，每座山，每片雪，每株树，每个生命，每个海峡，每道深渊，每颗钻石，每粒尘埃。在时空无尽的辽阔里，人是那些不能预见自己结局的各种原因的产物。孕育和成长，希望和恐惧，爱情和信仰，只是原子间偶然组合的结果。所有人类成就的殿堂，都将不可避免地被埋葬在宇宙废墟的尘埃下。
不过，我们的生命来自于那个无所不在的宇宙大生命，我们的身体也是宇宙大生命的一部分。我们对于自己的肉身不敢妄自高贵，但是他们至少像宇宙间的各种天体和尘埃一样，也是体现宇宙之完整性的可珍贵的一部分。
每一天，万物肆意生长，尘埃与曙光升腾，涓滴溪流汇聚成川，无名山丘崛起为峰。无数的悲欢离合起起落落，是我们在尘埃中升起的殷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