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中建志诚建设工程有限公司怎么样?

四川中建志诚建设工程有限公司是2017-04-19在四川省成都市青羊区注册成立的有限责任公司(自然人独资),注册地址位于成都市青羊区西府北街16号1栋2单元16层2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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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荡残胡立帝畿,龙翔凤舞势崔嵬 。
左环沧海天一带 , 右拥太行山万围 。
戈戟九边雄绝塞 , 衣冠万国仰垂衣 。
太平人乐华胥世,永永金瓯共日辉 。
这首诗单夸我朝燕京建都之盛 。说起燕都的形势,北倚雄关,南压区夏,真乃金城天府,万年不拔之基 。当先洪武爷扫荡胡尘,定鼎金陵 , 是为南京 。到永乐爷从北平起兵靖难,迁于燕都,是为北京 。只因这一迁,把个苦寒地而变作花锦世界 。自永乐爷九传至于万历爷,此乃我朝第十一代的天了 。这位天子,聪明神武,德福兼全,十岁登基,在位四十八年 , 削平了三处寇乱 。那三处?
日本关白平秀吉,西夏承恩 , 播州杨应龙 。
平秀吉侵犯朝鲜,承恩、杨应龙是土官谋叛,先后削平 。远夷莫不畏服,争来朝贡 。真个是:
一人有庆民安乐 , 四海无虞国太平 。
话中单表万历二十年间,日本国关白作乱,侵犯朝鲜 。朝鲜国王上表告急,天朝发兵泛海往救 。有户部官奏准:目今兵兴之际,粮饷未充,暂开纳粟入监之例 。原来纳粟入监的,有几般便宜:好读书,好科举,好中 , 结末来又有个小小前程结果 。以此宦家公子、富室子弟,到不愿做秀才 , 都去援例做太学生 。自开了这例,两京太学生各添至千人之外 。内中有一人,姓李名甲,字子先,浙江绍兴府人氏 。父亲李布政所生三儿,惟甲居长,自幼读书在庠,未得登科 , 援例入于北雍 。因在京坐监,与同乡柳遇春监生同游教坊司院内,与一个名姬相遇 。那名姬姓杜名媺 , 排行第十 , 院中都称为杜十娘,生得:
浑身雅艳,遍体娇香 , 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 。脸如莲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樱桃,何减白家樊素 。可怜一片无瑕玉,误落风尘花柳中 。
那杜十娘自十三岁破瓜 , 今一十九岁,七年之内,不知历过了多少公子王孙 。一个个情迷意荡,破家荡产而不惜 。院中传出四句口号来 , 道是:
坐中若有杜十娘,斗筲之量饮千觞 。
院中若识杜老媺 , 千家粉面都如鬼 。
却说李公子风流年少,未逢美色,自遇了杜十娘,喜出望外,把花柳情怀 , 一担儿挑在他身上 。那公子俊俏庞儿 , 温存性儿,又是撒漫的手儿,帮衬的勤儿 , 与十娘一双两好,情投意合 。十娘因见鸨儿贪财无义,久有从良之志,又见李公子忠厚志诚 , 甚有心向他 。奈李公子惧怕老爷,不敢应承 。虽则如此,两下情好愈密,朝欢暮乐,终日相守,如夫妇一般 。海誓山盟,各无他志 。真个:
恩深似海恩无底,义重如山义更高 。
再说杜妈妈,女儿被李公子占?。?鸬母患揖奘?,闻名上门,求一见而不可得 。初时李公子撒漫用钱,大差大使,妈妈胁肩诌笑,奉承不暇 。日往月来,不觉一年有余,李公子囊箧渐渐空虚,手不应心,妈妈也就怠慢了 。老布政在家闻知儿子嫖院,几遍写字来唤他回去 。他迷恋十娘颜色,终日延捱 。后来闻知老爷在家发怒,越不敢回 。古人云:“以利相交者 , 利尽而疏 。”那杜十娘与李公子真情相好,见他手头愈短,心头愈热 。妈妈也几遍教女儿打发李甲出院,见女儿不统口 , 又几遍将言语触突李公子 , 要激怒他起身 。公子性本温克,词气愈和 。妈妈没奈何,日逐只将十娘叱骂道:“我们行户人家,吃客穿客,前门送旧,后门迎新,门庭闹如火,钱帛堆成垛 。自从那李甲在此,混帐一年有余,莫说新客,连旧主顾都断了 。分明接了个锺馗老,连小鬼也没得上门,弄得老娘一家人家,有气无烟,成什么模样!”
杜十娘被骂,耐性不?。?便回答道:“那李公子不是空手上门的,也曾费过大钱来 。”妈妈道:“彼一时 , 此一时,你只教他今日费些小钱儿 , 把与老娘办些柴米,养你两口也好 。别人家养的女儿便是摇钱树,千生万活,偏我家晦气,养了个退财白虎!开了大门七件事,般般都在老身心上 。到替你这小贱人白白养着穷汉,教我衣食从何处来?你对那穷汉说:“有本事出几两银子与我 , 到得你跟了他去 , 我别讨个丫头过活却不好?”十娘道:“妈妈,这话是真是假?”妈妈晓得李甲囊无一钱,衣衫都典尽了,料他没处设法,便应道:“老娘从不说谎,当真哩 。”十娘道:“娘,你要他许多银子?”妈妈道:“若是别人,千把银子也讨了 。可怜那穷汉出不起,只要他三百两 , 我自去讨一个粉头代替 。只一件,须是三日内交付与我,左手交银,右手交人 。”若三日没有银时 , 老身也不管三十二十一,公子不公子,一顿孤拐,打那光棍出去 。那时莫怪老身!”十娘道:“公子虽在客边乏钞,谅三百金还措办得来 。只是三日忒近,限他十日便好 。”妈妈想道:“这穷汉一双赤手,便限他一百日,他那里来银子?没有银子 , 便铁皮包脸,料也无颜上门 。那时重整家风,媺儿也没得话讲 。”答应道:“看你面,便宽到十日 。第十日没有银子 , 不干老娘之事 。”十娘道:“若十日内无银,料他也无颜再见了 。只怕有了三百两银子,妈妈又翻悔起来 。”妈妈道:“老身年五十一岁了,又奉十斋,怎敢说谎?不信时与你拍掌为定 。若翻悔时 , 做猪做狗!”
从来海水斗难量 , 可笑虔婆意不良 。
料定穷儒囊底竭,故将财礼难娇娘 。
是夜,十娘与公子在枕边,议及终身之事 。公子道:“我非无此心 。但教坊落籍,其费甚多,非千金不可 。我囊空如洗,如之奈何!”十娘道:“妾已与妈妈议定只要三百金,但须十日内措办 。郎君游资虽罄 , 然都中岂无亲友可以借贷?倘得如数 , 姜身遂为君之所有,省受虔婆之气 。”公子道:“亲友中为我留恋行院,都不相顾 。明日只做束装起身,各家告辞,就开口假贷路费 , 凑聚将来 , 或可满得此致 。”起身梳洗 , 别了十娘出门 。十娘道:用心作速 , 专听佳音 。”公子道:“不须分付 。”
公子出了院门,来到三亲四友处,假说起身告别,众人到也欢喜 。后来叙到路费欠缺,意欲借贷 。常言道:“说着钱,便无缘 。”亲友们就不招架 。他们也见得是,道李公子是风流浪子,迷恋烟花,年许不归,父亲都为他气坏在家 。他今日抖然要回 , 未知真假,倘或说骗盘缠到手,又去还脂粉钱,父亲知道,将好意翻成恶意 , 始终只是一怪,不如辞了干净 。便回道:“目今正值空乏,不能相济,惭愧,惭愧!”人人如此,个个皆然 , 并没有个慷慨丈夫,肯统口许他一十二十两 。李公子一连奔走了三日 , 分毫无获,又不敢回决十娘,权且含糊答应 。到第四日又没想头,就羞回院中 。平日间有了杜家,连下处也没有了 , 今日就无处投宿 。只得往同乡柳监生寓所借歇 。
柳遇春见公子愁容可掬,问其来历 。公子将杜十娘愿嫁之情,备细说了 。遇春摇首道:“未必,未必 。那杜媺曲中第一名姬,要从良时,怕没有十斛明珠 , 千金聘礼 。那鸨儿如何只要三百两?想鸨儿怪你无钱使用 , 白白占住他的女儿,设计打发你出门 。那妇人与你相处已久,又碍却面皮,不好明言 。明知你手内空虚,故意将三百两卖个人情,限你十日;若十日没有,你也不好上门 。便上门时 , 他会说你笑你 , 落得一场亵渎 , 自然安身不牢 , 此乃烟花逐客之计 。足下三思,休被其惑 。据弟愚意,不如早早开交为上 。”公子听说,半晌无言,心中疑惑不定 。遇春又道:“足下莫要错了主意 。你若真个还乡 , 不多几两盘费,还有人搭救;若是要三百两时 , 莫说十日,就是十个月也难 。如今的世情,那肯顾缓急二字的!那烟花也算定你没处告债,故意设法难你 。”公子道:“仁兄所见良是 。”口里虽如此说 , 心中割舍不下 。依旧又往外边东央西告,只是夜里不进院门了 。
公子在柳监生寓中,一连住了三日,共是六日了 。杜十娘连日不见公子进院 , 十分着紧,就教小厮四儿街上去寻 。四儿寻到大街,恰好遇见公子 。四儿叫道:“李姐夫,娘在家里望你 。”公子自觉无颜,回复道:“今日不得功夫,明日来罢 。”四儿奉了十娘之命,一把扯住,死也不放 , 道:“娘叫咱寻你,是必同去走一遭 。”李公子心上也牵挂看婊子,没奈何,只得随四儿进院,见了十娘,嘿嘿无言 。十娘问道:“所谋之事如何?”公子眼中流下泪来 。十娘道:“莫非人情淡薄 , 不能足三百之数么?”分子含泪而言,道出二句:
“不信上山擒虎易,果然开口告人难 。
一连奔走六日 , 并无铢两,一双空手,羞见芳卿 , 故此这几日不敢进院 。今日承命呼唤,忍耻而来 。非某不用心 , 实是世情如此 。”十娘道:“此言休使虔婆知道 。郎君今夜且住,妾别有商议 。”十娘自备酒肴 , 与公子欢饮 。睡至半夜,十娘对公子道:“郎君果不能办一钱耶?妾终身之事,当如何也?”公子只是流涕,不能答一语 。渐渐五更天晓 。十娘道:“妾所卧絮褥内藏有碎银一百五十两,此妾私蓄,郎君可持去 。三百金,妾任其半 , 郎君亦谋其半 , 庶易为力 。限只四日,万勿迟误!”十娘起身将褥付公子,公子惊喜过望 。唤童儿持褥而去 。径到柳遇春寓中,又把夜来之情与遇春说了 。将褥拆开看时,絮中都裹着零碎银子,取出兑时果是一百五十两 。遇春大惊道:“此妇真有心人也 。既系真情,不可相负,吾当代为足下谋之 。”公子道:“倘得玉成 , 决不有负 。”当下柳遇春留李公子在寓 , 自出头各处去借贷 。两日之内 , 凑足一百五十两交付公子道:“吾代为足下告债,非为足下,实怜杜十娘之情也 。”
李甲拿了三百两银子,喜从天降 , 笑逐颜开,欣欣然来见十娘,刚是第九日,还不足十日 。十娘问道:“前日分毫难借,今日如何就有一百五十两?”公子将柳监生事情,又述了一遍 。十娘以手加额道:“使吾二人得遂其愿者,柳君之力也!两个欢天喜地,又在院中过了一晚 。
次日十娘早起,对李甲道:“此银一交,便当随郎君去矣 。舟车之类,合当预备 。妾昨日于姊妹中借得白银二十两,郎君可收下为行资也 。”公子正愁路费无出,但不敢开口,得银甚喜 。说犹未了 , 鸨儿恰来敲门叫道:“媺儿 , 今日是第十日了 。”公子闻叫,启门相延道:“承妈妈厚意,正欲相请 。”便将银三百两放在桌上 。鸨儿不料公子有银,嘿然变色,似有悔意 。十娘道:“儿在妈妈家中八年,所致金帛,不下数千金矣 。今日从良美事,又妈妈亲口所订 , 三百金不欠分毫,又不曾过期 。倘若妈妈失信不许,郎君持银去,儿即刻自尽 。恐那时人财两失,悔之无及也 。”鸨儿无词以对 。腹内筹画了半晌 , 只得取天平兑准了银子,说道:“事已如此,料留你不住了 。只是你要去时,即今就去 。平时穿戴衣饰之类,毫厘休想!”说罢,将公子和十娘推出房门,讨锁来就落了锁 。此时九月天气 。十娘才下床,尚未梳洗,随身旧衣,就拜了妈妈两拜 。李公子也作了一揖 。一夫一妇,离了虔婆大门:
鲤鱼脱却金钩去,摆尾摇头再不来 。
公子教十娘且住片时:“我去唤个小轿抬你 , 权往柳荣卿寓所去,再作道理 。”十娘道:“院中诸姊妹平昔相厚 , 理宜话别 。况前日又承他借贷路费,不可不一谢也 。”乃同公子到各姊妹处谢别 。姊妹中惟谢月朗、徐素素与杜家相近,尤与十娘亲厚:十娘先到谢月朗家 。月朗见十娘秃髻旧衫 , 惊问其故 。十娘备述来因,又引李甲相见 。十娘指月朗道:“前日路资,是此位姐姐所贷 , 郎君可致谢 。”李甲连连作揖 。月朗便教十娘梳洗,一面去请徐素素来家相会 。十娘梳洗已毕,谢、徐二美人各出所有,翠钿金钏,瑶簪宝珥,锦袖花裙,鸾带绣履,把杜十娘装扮得焕然一新 , 备酒作庆贺筵席 。月朗让卧房与李甲、杜媺二人过宿 。次日,又大排筵席,遍请院中姊妹 。凡十娘相厚者,无不毕集,都与他夫妇把盏称喜 。吹弹歌舞,各逞其长,务要尽欢,直饮至夜分 。十娘向众姊妹一一称谢 。众姊妹道:“十姊为风流领袖,今从郎君去 , 我等相见无日 。何日长行,姊妹们尚当奉送 。”月朗道:“候有定期 , 小妹当来相报 。但阿姊千里间关,同郎君远去,囊箧萧条,曾无约束,此乃吾等之事 。当相与共谋之,勿令姊有穷途之虑也 。”众姊妹各唯唯而散 。
是晚,公子和十娘仍宿谢家 。至五鼓 , 十娘对公子道:“吾等此去,何处安身?郎君亦曾糀E议有定着否?”公子道:“老父盛怒之下,若知娶妓而归,必然加以不堪 , 反致相累 。展转寻思,尚未有万全之策 。”十娘道:“父子天性,岂能终绝?既然仓卒难犯 , 不若与郎君于苏、杭胜地,权作浮居 。郎君先回 , 求亲友于尊大人面前劝解和顺,然后携妾于归 , 彼此安妥 。”公子道:“此言甚当 。”次日,二人起身辞了谢月朗,暂往柳监生寓中,整顿行装 。杜十娘见了柳遇春,倒身下拜,谢其周全之德:“异日我夫妇必当重报 。”遇春慌忙答礼道:“十娘钟情所欢,不以贫窭易心 , 此乃女中豪杰 。仆因风吹火,谅区区何足挂齿!”三人又饮了一日酒 。次早,择了出行吉日,雇倩轿马停当 。十娘又遣童儿寄信 , 别谢月朗 。临行之际,只见肩舆纷纷而至,乃谢月朗与徐素素拉众姊妹来送行 。月朗道:“十姊从郎君千里间关,囊中消索,吾等甚不能忘情 。今合具薄赆 , 十姊可检收,或长途空乏,亦可少助 。”说罢,命从人挈一描金文具至前,封锁甚固,正不知什么东西在里面 。十娘也不开看,也不推辞,但殷勤作谢而已 。须臾,舆马齐集,仆夫催促起身 。柳监生三杯别酒,和众美人送出崇文门外 , 各各垂泪而别 。正是:
他日重逢难预必,此时分手最堪怜 。
再说李公子同杜十娘行至潞河,舍陆从舟 。却好有瓜州差使船转回之便 , 讲定船钱,包了舱口 。比及下船时,李公子囊中并无分文余剩 。你道杜十娘把二十两银子与公子,如何就没了?公子在院中嫖得衣衫蓝缕 , 银子到手,未免在解库中取赎几件穿着,又制办了铺盖,剩来只勾轿马之费 。公子正当愁闷 , 十娘道:“郎君勿忧,众姊妹合赠,必有所济 。”及取钥开箱 。公子有傍自觉惭愧,也不敢窥觑箱中虚实 。只见十娘在箱里取出一个红绢袋来 , 掷于桌上道:“郎君可开看之 。”公子提在手中,觉得沉重,启而观之,皆是白银 , 计数整五十两 。十娘仍将箱子下锁,亦不言箱中更有何物 。但对公子道:“承众姊妹高情,不惟途路不乏,即他日浮寓吴、越间,亦可稍佐吾夫妻山水之费矣 。”公子且惊且喜道:“若不遇恩卿,我李甲流落他乡,死无葬身之地矣 。此情此德,白头不敢忘也!”自此每谈及往事,公子必感激流涕,十娘亦曲意抚慰 。一路无话 。
不一日 , 行至瓜州,大船停泊岸口,公子别雇了民船,安放行李 。约明日侵晨,剪江而渡 。其时仲冬中旬,月明如水,公子和十娘坐于舟首 。公子道:“自出都门 , 困守一舱之中,四顾有人,未得畅语 。今日独据一舟,更无避忌 。且已离塞北 , 初近江南,宜开怀畅饮,以舒向来抑郁之气 。恩卿以为何如?”十娘道:“妾久疏谈笑,亦有此心 , 郎君言及,足见同志耳 。”公子乃携酒具于船首,与十娘铺毡并坐,传杯交盏 。饮至半酣,公子执卮对十娘道:“恩卿妙音 , 六院推首 。某相遇之初,每闻绝调,辄不禁神魂之飞动 。心事多违,彼此郁郁,鸾鸣凤奏 , 久矣不闻 。今清江明月,深夜无人,肯为我一歌否?”十娘兴亦勃发,遂开喉顿嗓,取扇按拍 , 呜呜咽咽,歌出元人施君美《拜月亭》杂剧上“状元执盏与婵娟”一曲,名《小桃红》 。真个:
声飞霄汉讼E皆驻,响入深泉鱼出游 。
却说他舟有一少年,姓孙名富,字善赉,徽州新安人氏 。家资巨万,积祖扬州种盐 。年方二十,也是南雍中朋友 。生性风流,惯向青楼买笑 , 红粉追欢,若嘲风弄月,到是个轻薄的头儿 。事有偶然,其夜亦泊舟瓜州渡口 , 独酌无聊,忽听得歌声嘹亮,风吟鸾吹,不足喻其美 。起立船头,伫听半晌 , 方知声出邻舟 。正欲相访,音响倏已寂然,乃遣仆者潜窥踪迹,访于舟人 。但晓得是李相公雇的船,并不知歌者来历 。孙富想道:“此歌者必非良家 , 怎生得他一见?”展转寻思,通宵不寐 。捱至五更,忽闻江风大作 。及晓,彤云密布,狂雪飞舞 。怎见得,有诗为证:
千山云树灭 , 万径人踪绝 。
扁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
因这风雪阻渡,舟不得开 。孙富命艄公移船,泊于李家舟之傍 。孙富貂帽狐裘,推窗假作看雪 。值十娘梳洗方毕,纤纤玉手揭起舟傍短帘 , 自泼盂中残水 。粉容微露,却被孙富窥见了,果是国色天香 。魂摇心荡 , 迎眸注目 , 等候再见一面,杳不可得 。沉思久之,乃倚窗高吟高学士《梅花诗》二句,道: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
李甲听得邻舟吟诗,舒头出舱,看是何人 。只因这一看,正中了孙富之计 。孙富吟诗,正要引李公子出头,他好乘机攀话 。当下慌忙举手,就问:“老兄尊姓何讳?”李公子叙了姓名乡贯,少不得也问那孙富 。孙富也叙过了 。又叙了些太学中的闲话,渐渐亲熟 。孙富便道:“风雪阻舟,乃天遣与尊兄相会,实小弟之幸也 。舟次无聊,欲同尊兄上岸,就酒肆中一酌,少领清诲 , 万望不拒 。”公子道:“萍水相逢,何当厚扰?”孙富道:“说那里话!‘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喝教艄公打跳 , 童儿张伞,迎接公子过船,就于船头作揖 。然后让公子先行,自己随后 , 各各登跳上涯 。
行不数步,就有个酒楼 。二人上楼,拣一副洁净座头 , 靠窗而坐 。酒保列上酒肴 。孙富举杯相劝,二人赏雪饮酒 。先说些斯文中套话,渐渐引入花柳之事 。二人都是过来之人,志同道合,说得入港,一发成相知了 。孙富屏去左右,低低问道:“昨夜尊舟清歌者 , 何人也?”李甲正要卖弄在行,遂实说道:“此乃北京名姬杜十娘也 。”孙富道:“既系曲中姊妹,何以归兄?”公子遂将初遇杜十娘,如何相好,后来如何要嫁,如何借银讨他,始末根由 , 备细述了一遍 。孙富道:“兄携丽人而归,固是快事,但不知尊府中能相容否?”公子道:“贱室不足虑,所虑者老父性严,尚费踌躇耳!”孙富将机就机,便问道:“既是尊大人未必相容,兄所携丽人,何处安顿?亦曾通知丽人,共作计较否?”公子攒眉而答道:“此事曾与小妾议之 。”孙富欣然问道:“尊宠必有妙策 。”公子道:“他意欲侨居苏杭,流连山水 。使小弟先回,求亲友宛转于家君之前,俟家君回嗔作喜,然后图归 。高明以为何如?”孙富沉吟半晌,故作愀然之色 , 道:“小弟乍会之间,交浅言深,诚恐见怪 。”公子道:“正赖高明指教,何必谦逊?”孙富道:“尊大人位居方面,必严帷薄之嫌,平时既怪兄游非礼之地,今日岂容兄娶不节之人?况且贤亲贵友 , 谁不迎合尊大人之意者?兄枉去求他,必然相拒 。就有个不识时务的进言于尊大人之前,见尊大人意思不允,他就转口了 。兄进不能和睦家庭,退无词以回复尊宠 。即使留连山水,亦非长久之计 。万一资斧困竭,岂不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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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自知手中只有五十金,此时费去大半,说到资斧困竭,进退两难,不觉点头道是 。孙富又道:“小弟还有句心腹之谈,兄肯俯听否?”公子道:“承兄过爱 , 更求尽言 。”孙富道:“疏不间亲,还是莫说罢 。”公子道:“但说何妨!”孙富道:“自古道:‘妇人水性无常 。’况烟花之辈,少真多假 。他既系六院名姝,相识定满天下;或者南边原有旧约,借兄之力,挈带而来,以为他适之地 。”公子道:“这个恐未必然 。”孙富道:“既不然,江南子弟 , 最工轻薄 。兄留丽人独居,难保无逾墙钻穴之事 。若挈之同归,愈增尊大人之怒 。为兄之计,未有善策 。况父子天伦,必不可绝 。若为妾而触父,因妓而弃家,海内必以兄为浮浪不经之人 。异日妻不以为夫 , 弟不以为兄 , 同袍不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