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张云:为1080种妖怪上“户口”( 二 )


“妖怪的性格,是人的性格,也是一个时代的性格”。不同时代的妖怪故事,折射出了不同时代的烟火气、社会状态与人类心理。张云介绍,先秦时期的妖怪多充满雄浑的浪漫主义气息,气势磅礴;魏晋时期讲究风骨,妖怪也是敢爱敢恨;唐代的文化多元包容,妖怪有多种形态,关于爱情的故事也特别多,出现了大量狐精、花精;而到了宋代、明代,含蓄符合当时的社会价值,妖怪也变得含蓄。
张云还发现,志怪小说往往与历史记载交织在一起,妖怪叙事除了会影响人的日常生活,甚至会潜移默化影响到历史的发展。
“花月精”记载于唐代的《甘泽谣》。武则天夺权后,在选侄子武三思还是儿子做继承人上犹豫不决。武三思家一歌姬名叫素娥,舞姿优美。一次武三思邀狄仁杰赴宴,想请素娥出来表演,却不料素娥躲在屋内哭泣,称自己是花月之精,天帝派她来动摇武三思的心志,要兴李氏天下。狄仁杰是正直之人,她不敢见,说罢便消失不见。第二天,武三思秘密向武则天奏明此事,武则天叹道:“看来,李唐当兴,这是上天的安排呀”,最终让位给了自己的儿子,还政李唐。“这个故事反映了当时老百姓的思想,他们在情感上还是怀念唐朝。”张云说。
释疑
中国人讲神仙
为什么还要创造妖怪
这些年,张云始终在为中国妖怪学的建立与推广努力。在推广中国妖怪学的过程中,张云遇到了很多质疑,其中一点在于,中国人讲神仙,为什么还要创造妖怪?我们现在讲妖怪,有什么意义?
对此,张云解释道,妖怪与神仙的源流一致,“人类在最初要去征服、改造自然的时候很渺小,很多事情解释不了,因此创造了神话、妖怪等进行祭祀和巫术”,妖怪与神话故事都是人同自然等未知世界沟通的桥梁,它们与文明的根系纠缠在一起。
当人类的文明程度越来越高时,神仙与妖怪产生了分化,它们产生了几点区别:一是人们的态度,对于神仙,从统治者到学术文人都很崇敬,地位非常高,而妖怪则站在社会价值标准的对立面,对于儒家来说,妖怪是“离经叛道”的存在;二是二者的叙事话语不同,神话讲述的多为盘古开天辟地这类创世界的宏大主题,而妖怪是“非常草莽、细微”的,更加贴近日常生活。与此同时,妖怪和神仙并非完全脱离,也是有交织的,“有一些妖怪,例如东北的黄大仙,因为能给老百姓带来财气运气,慢慢变成了被祭祀的神灵”。
张云提到,中国有一种说法叫“妖由人兴”,妖怪的故事是一面镜子,从另一侧面反映当时的人心、欲望和表达。中国具有教化意义的妖怪故事特别多,这是儒家价值观的体现。“不能忽略对于中国妖怪文化的研究,它和中国神话一样,同属于民俗学中重要的一部分。”
推广中国妖怪学过程中,张云还发现,最难之处在于改变人们的观念,“大家一听妖怪就觉得是封建迷信,但其实并非如此,应该从文化学、社会学、历史学、民族学的角度辩证看待。妖怪故事有很大的文化价值,是了解中国人从哪里来以及中国社会变迁的一个切口。”
2021年8月,张云相继推出了两本讲述妖怪故事的小说——《妖怪奇谭》和《作妖》。与蒲松龄《聊斋志异》的批判讽刺不同,他以民国和唐代为背景,构建了两个充满着温情、人与妖和谐共处的“世外桃源”。
写这两本小说的初衷,张云是希望能让更多的年轻人接受中国妖怪,“《中国妖怪故事(全集)》是古人的讲述,年轻人不一定接受。《妖怪奇谭》和《作妖》用小说的方式,根据史料重新演绎妖怪故事,能让大家更好接受,也能让更多的人体会到中国妖怪的精彩。”
未来,张云会继续坚持开展中国妖怪文化的研究工作,并推出相关作品。张云指出,中国妖怪学“现在处于一个刚刚萌发的状态”,毕竟,“中国妖怪文化流传久远,至今没有消失,中国文化史上的妖怪是根植于老百姓生活中的,它的生命力也正在于此”。
文/本报采访人员 张恩杰 实习生 李彤
张云|张云:为1080种妖怪上“户口”】统筹/刘江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