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学|探春锐意改革削减开支，她到底得罪了谁？李纨吗？黛玉吗？

探春改革，主体是“开源”，而前奏是“节流”：削减了姑娘们每月二两脂粉钱、少爷们每年八两点心纸笔钱。于是有文友合理推测：这时上学的只有两位少爷，一是贾兰一是贾环。贾环是探春的亲弟弟，背后的赵姨娘也不值得忌惮。贾兰可是寡妇大奶奶李纨的独生子。李纨平时那么节约，一下子削减了八两银子，岂能不恨探春的？

文章插图
接下来的推论是：每位姑娘也被削减了二两脂粉钱，当然也不免暗恨探春了。
可是，奇怪！当宝黛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宝玉倒略微有些不满，一向“小性子”的黛玉却很支持，至少是很理解：“要这样才好”。是黛玉特别宽容吗？还是探春的改革，并没有触及黛玉的利益？

文章插图
在探春的改革里，黛玉和其他女孩子的利益是联系在一起的。如果黛玉没有被损害利益，那其他姑娘也应该一样的。事实如何呢？
削减脂粉钱一段，很多人没有看懂。我也是反复读过N多遍，才恍然的——当然，早期读《红楼梦》的时候，嫌这一段算账太麻烦，根本没有逐字逐句地认真读过。是年纪大了、“俗”了，才认真品味的。

文章插图
我们从后往前看。经过探春、李纨、宝钗和平儿“四头对案”的分析，最后探春做出决议：“把买办的每月蠲了为是”，削减的是买办的二两银子，不是姑娘们的。
买办就是专门的采购人员。为什么要削掉买办的这份开支？原因也是探春说的：“钱费两起，东西反白丢一半”，也就是说，贾府实际是为姑娘们的脂粉，开支了两份经费。两份经费，就应该买两倍的东西，但是买来的东西，有一半是“白丢”了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文章插图
原来，买办买来的东西，总是“迟些日子。催急了，不知那里弄些来，不过是个名儿，其实使不得，依然得现买”，迟延不说，还是伪劣产品，“使不得”的东西。
以次充好，中饱私囊，这是贾府买办的积弊，连探春也没办法督促他们改过，连平儿也只能冷眼旁观。这且不说。

文章插图
问题是女孩子们总是要用脂粉的。那时候并不流行素颜。她们的脂粉从哪里来？总不能全都自己制造吧？
原来，贾府还有一项例行开支，或者说是给姑娘们的福利：“为的是一时当家的奶奶、太太们或不在家，或不得闲，姑娘们偶然一时可巧要几个钱使，省得找人去”，是一项备用资金。

文章插图
由于买办的私弊，现在女孩子们不得不用这“备用资金”，派“奶妈子或是兄弟、哥哥、儿子”去采购。也就是说，本来应该由买办采购并提供的脂粉，现在成了女孩子们的自费。
说到这里，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探春要“不如竟把买办的每月蠲了为是”了：你拿了钱，只用伪劣产品来搪塞我们，我凭什么要给你这份钱？而要用的脂粉呢，反正是自费了，那就继续自费下去，并没有给女孩们新增开支项目。

文章插图
也就是说，削减之后，并没有损害本主的利益——不损害本主利益，怎么会得罪众人？
脂粉钱如此，上学的补贴也是一样。上学的补贴，本来是“一年学里吃点心或者买纸笔，每位有八两银子的使用”。如果只从字面理解，就是给上学的学生八两银子的补助，贾环贾兰都有的。

文章插图
但是！这笔钱如果是给环兰叔侄的，为什么媳妇来回话，说的是“家学里支环爷和兰哥儿的一年公费”？是“家学里”来支，而不是贾环贾兰派人来领。
也许你会说，环兰在家学里上学，家学里支取，和他们本人支取，不是一回事吗？

文章插图
还真不是一回事。宝玉上学的那天早晨，作品里专门介绍袭人“早已把书笔文物包好，收拾得停停妥妥”，甚至连“脚炉手炉的炭也交出去”了。既然家学里有“吃点心或者买纸笔”的费用，为什么是由袭人来准备“书笔文物”的？
当然是像脂粉一样，“家学里”准备的质量不好，“其实使不得”，所以宁肯自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