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源|北京器官捐献协调员刘源:6年协调310余例,做生命的摆渡人( 三 )


相比起成功 , 刘源遇到的失败太多了 。
他曾连夜赶去郊区的一个小村子 , 到达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 偏远的村庄里一盏灯都没有 , 几个高大魁梧的病人家属出现在他面前 , 把他请进屋 。 刘源战战兢兢地和家属聊了数小时 , 也没能劝服对方 。
有的器官捐献因为捐献者病情的好转而中止 。
为了全力挽救器官 , 捐献者被转到北京佑安医院后 , 医生会进行不计成本的治疗 , “每年都有一到两个病人因此有了好转的迹象 , 不再符合器官捐献的要求 。 ”这样的“失败案例”让刘源很有成就感 , “虽然没有捐成 , 但是救了一个人 。 ”
但有时候 , 捐献者病情的突然恶化也让刘源措手不及 。
他遇到过一位来北京打工、因意外而重度脑损伤的小伙子 , 病人家属是宁夏的农民 。 刘源和他们艰难沟通两个星期 , “说话都听不懂 , 方言很重 。 ”终于 , 父母全部同意 , 刘源刚刚松了一口气 , 重症监护室就来了电话 , “病人不行了 。 ”
这是一份要和时间赛跑的职业 。 有时候 , 明知介入的时机不合适、不合理 , 他还是要硬着头皮去创造机会 , “如果等家属平静下来再去提的话 , 病人可能失去了捐献的价值 , 器官功能衰竭了或者去世了 。 ”
曾经 , 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突然遭遇车祸而脑死亡 , 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猝不及防地被悲痛淹没 。 刘源先是安抚 , 最后问出了口 。
意料之中的 , 家属情绪很激动、也很不理解 , “我们都这样了你还跟我们提这个干嘛啊?我们还想治疗呢 , 你提这个是不是不想给我们好好治了?”
“一个很重要的原则就是 , 器官捐献不能影响病人的治疗 , 病人的去世和器官捐献是没有直接关系的 。 ”面对家属的误解 , 刘源会耐心地解释 。
他也不断地反省自己 , 在这些失败的案例中摸索着经验 , “我再努力一点 , 再注意一下细节 , 再表达清楚、明确、清晰、肯定一些 , 再多去见两次面 , 可能就会成功 。 ”
刘源|北京器官捐献协调员刘源:6年协调310余例,做生命的摆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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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官捐献协调员刘源 。 受访者供图
生命的价值
刘源有一个书包 , 里面备好了他平日吃的药、一次性的牙刷、水杯等 , “随时来电话 , 随时有潜在案例 , 随时提起包就走 。 ”
这份工作没有固定的时间 , 刘源每天总是电话不断 。 曾经很喜欢打乒乓球的他也已告别球拍多年 , 他笑笑说 , “我们这一行很难发展什么爱好 。 ”
他最轻松的时刻 , 就是夜里十二点 , 妻子、两个儿子都睡着了 , 他喜欢躺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 。 奔波辗转的人 , 最享受静谧夜里、小家庭的安宁和幸福 。
“当你体验了那么多家庭的悲欢离合之后 , 你就会对你的家庭格外珍惜 。 ”刘源遇到过的最小的器官捐献者只有7岁 。 在和孩子父母沟通时 , 刘源不住地流眼泪 , “我也有俩儿子 。 有了孩子后就觉得 , 孩子真的不能出事 , 我们做父母的承受不起 。 ”
刘源|北京器官捐献协调员刘源:6年协调310余例,做生命的摆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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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官捐献协调员刘源 。 受访者供图
如今 , 刘源已是不惑之年 , 他也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痛苦 。 2016年 , 他的奶奶去世;去年 , 他的表哥去世 。 在和病人家属沟通时 , 刘源更是能感同身受 。
个人生命的逝去是整个家庭的痛苦 , 可能整个家的命运都会因此改变 。 这份工作做久了 , 年轻气盛时的小脾气 , 跟家人较劲、任性的小毛病 , 全都没了 。 他越来越体会到 , 一个人的生命不是自己的 , 而是一个家庭的 。
“把家庭照顾好了 , 保护好自己的健康 , 只要为家庭、为社会做了贡献 , 真到死亡那天 , 才能不留遗憾 。 ”
见惯了生死的刘源觉得 , 死亡是一种自然规律和轮回 , 他更在意的是 , 死得有没有价值和意义 。 而在做这份工作之初 , 刘源也签署了器官捐献志愿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