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别现代”与文明调协( 四 )


以上表明,不同形态现代文明之间的相互调协以至合作交流,应该是可行的,前提在于我们的智慧和努力。进一步要追问的是,经过调协后的现代文明,将会趋于“一元”还是继续保持“多元”状态呢?调协后的文明形态减少了矛盾对立,在性能上相互趋近,是可作断言的。但由于民族传统的差异,所生成的结构和变化的轨迹不尽一致,各自仍不免要保留自己的个性乃至底色,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要完全消除隔阂,以形成统一的文明形态,或许还要打个大问号。更何况在当前“原现代”与“别现代”正撕杀得难解难分的时际,另一个幽灵——“后现代”已悄然降临人间。这里所说的“后现代”,并非指上世纪末叶即已发出大声喧嚷的那些以“解构”为主要目标的各类思潮,乃意谓一种切切实实的新的科学活动和生产方式,即以电脑、网络、人工智能、大数据为代表的新技术和新产业,它们实开启了一个新时代和一种新文明,即与古代农业文明、现代工业文明相对待的“智业文明”,这才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后现代”。在这个新的知识产业部门中,电脑、人工智能配以各种自动化机器装置,经由人的智能操作,即可生产出人们所需要的各种物质和精神产品来。工业生产中所使用的大量体力劳动和服务性劳动,在这里多由电脑及人工智能驱动下的机械装置所取代,人的作用主要是掌握和发送信息以操控电脑及相关智能装置,且或对各部门及整个营运工作予以组织调节。这样一来,工业文明中习见的“机器”(资本)掌控“劳力”的格局发生了根本性变化,而今是“劳力”(以科技和管理人员为代表的智力劳动)借电脑、网络等传送信息以指挥“机器”(包括人工智能)的运作。智力劳动者不再是单纯的雇佣劳动力,他以自己的独创性劳动推进着整个知识产业,实际上已成为参与产业创造的人力投资者。劳资间乃至劳力与机器之间关系的这一变化,必将从根底上改变现代工业社会的基本结构,促使文明形态有一个大的变动。同时,人工智能、大数据和网络的普及,也会让市场交换形式发生相当的变异,其对工业文明时代的市场导向作用将产生如何的影响,也是需要悉心观察的。质言之,方刚兴起的后现代文明因子已经深深渗入现代工业文明之中,无论在“原现代”或“别现代”里都已显示出强有力的印记。人类文明在向后现代社会全面过渡的情况下,是否也会出现多元分流、碰撞,以至需要新的协调和安排呢?姑志之以备检览。
(原文载于《上海文化》(文化研究版)2021年2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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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杨斌华
执编:郭 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