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客不着衣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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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土





苏东坡曾列出16件平生赏心乐事,其他都很有雅趣,惟有“接客不着衣冠”有点不雅之嫌。然而细想之,就快事来说,可能惟此件事最难得。至于雅的问题,若是真正熟识知心的朋友在一起,衣冠不整,蓬头跣足,说想说之话,谈乐谈之事,甚至粗口厥词,也很难说不雅,见时着不着衣冠更不在话下,因为这个时候粗乱的外表下是另一种难得的雅趣,其中的快乐和兴味,惟在其中者方能知之。





常有这样的事,每当周末或者午后可以放松休息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便问:谁?当确定是十分熟悉可以不拘礼的人之后,便不着衣冠,甚至赤条条地爬起来,待来人进门之后,再钻进被窝,让茶倒水的事全免,想喝水让他自己倒去。话说完之后便说你走吧,我还要睡觉。这种感觉确实十分的爽,但是敲门者不少,每问之后真要做到不着衣冠就去开门的,实在很难得,因为来的人多数是让你不可这么随意的。可见苏大学士将此列为赏心快事之一是很有道理的。





见客不着衣冠,大致不外两类,一是知己知心、意趣相投,彼此年龄、社会地位差距不大,性别一致、并经常往来的。这样的人在一起甚至比和家人在一起还随意。其实礼节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做给人看的,让别人通过这些形式觉得你尊重他、看得起他。如果知己朋友之间,每见必衣冠楚楚,如承大祭,反而让人觉得有疏远之嫌。当然在公开场合是另外一回事。还有一类就是不屑于以礼相待的,故意以这样的方式表明自己的态度。试想如此对待讨厌之人不也是很痛快的吗?





不过这样的事情,圣人恐怕是反对的。亚圣孟子夏日入卧室,见妻子袒露着身体,有点厌恶,便生休妻之意。倒是孟母能以人为本、善解人意,听说之后,训斥道:这是你的不对,欲上堂,声先扬,你不声不响地进去,别人怎么知道?再说了,夏不拘礼,这么热的天,少穿点衣服完全应该的,况且她在自己屋里。孟子虽然后来没有休妻,但态度是明确的,不知他是否有不着衣冠接客的时候?按常理,儒家最讲究礼,礼多得几乎成了人的负担,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古今名人中,苏东坡是第一率性乐观之人,我最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