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壳|“缩阳”、“风淤积”、“想太多病”、“愤恨亲族病”:盘点那些“无法翻译的怪病”

席卷新加坡的“缩阳”病
“不要害怕Koro!”1967年11月7日 , 新加坡的《海峡时报》在头条大声疾呼 。 在那之前几天 , 一种奇特的现象席卷了整个新加坡 。 有数千名男子认为自己患了“缩阳”病 , 他们极端焦虑 , 认为自己的阴茎正在萎缩 , 并相信自己最终会因此死去 。
1967年新加坡报纸相关报道 | mothership.sg
群体性癔症很快蔓延开来 。 男人们拼命想保住自己的生殖器 , 用手上的一切东西把它给扎起来——橡皮筋、晾衣夹和绳子都用上了 。 当地的无耻庸医也趁机发财 , 开始推荐各种注射剂和传统疗法 。
街头谣传 , 男性阴茎突然萎缩是因为他们吃了某些东西 。 当地人的怀疑集中到了猪肉上 , 在这之前新加坡政府曾强制农场给猪接种猪瘟疫苗 。 民间传言 , 吃了打过猪瘟疫苗的猪肉 , 就会染上Koro病 。 流言之下 , 猪肉销量一落千丈 。
公共卫生官员努力辟谣以遏止癔症的爆发 , 解释说癔症的原因只是“心理恐惧” , 但他们的努力并不奏效 , 后来仍有超过500人到公立医院去求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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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害怕Koro病而用夹子将自己生殖器夹住的男性 。 | Koro Study Team. (1969). The koro “epidemic” in Singapore. Singapore Med J, 10, 234-42.
你可能想象不到 , 对失去阴茎的恐惧有多普遍 。 它在东南亚就相当常见 , 甚至有了一个名字叫“koro”——其源头可能是爪哇语中代表“乌龟”的词 , 表示乌龟把头缩进龟壳的样子 。
Koro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数千年前 , 最近的一次爆发时间比你想象的更近——2015年的印度东部 , 当时癔症感染了57人 , 甚至包括8名妇女 , 她们的癔症表现是害怕自己的乳头往身体里退缩 。
Koro被认为是一种“文化依存综合征”(culture-bound syndrome) , 也就是只在某些社会出现的精神疾病 。 过去几十年中 , 像这样“无法翻译”的失调只被当成一种奇观来研究 , 它们似乎只存在于世界上的某些角落 , 那里的民众愚昧无知 , 才会臆想出种种怪病 。
而另一方面 , 源自西方的精神疾病却被视为普遍现象——每一种疾病都是“货真价实”的 , 都可以在美国精神病学的圣经《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简称DSM)的神圣书页中找到 。
但到了今天 , 科学家们越来越意识到 , 真相并非如此 。
韩国已婚妇女 ,
会得“愤恨亲族病”
在海地中部的高原地区 , 人们常常会生“reflechi twòp”病 , 意思是“想得太多病” , 患者沉湎于自己的心事 , 最后连家门都出不了 。
在韩国 , 有一种叫“Hwa-byung”的心病 , 大致可以翻译成“愤恨亲族病” , 它的病因是看见不公道的事情之后压抑自己的不忿情绪 , 最后身体上产生“体内感到灼热”等症状 。 和恼人的家庭成员交往是一个主要的致病因素 , 离婚以及和姻亲产生冲突时 , 正是这种疾病的高发期 。
在不了解情况的人看来 , 这些精神疾病或许显得古怪 , 甚至像是胡编乱造 , 但其实它们却是严肃正经的精神健康问题 , 影响着数量相当庞大的人群 。
据估计 , 韩国每年约有1万人受到Hwa-byung的困扰 , 病人大部分是年长的已婚妇女 。 有研究显示 , 这种疾病会在大脑中留下明显的痕迹 。 2009年 , 脑部扫描显示患者的一个脑区的活动减少 , 该脑区的功能包括控制情绪和冲动 。 这个发现很说得通 , 因为Hwa-byung本身就是一种与愤怒有关的心理障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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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有调查显示 , 41~65岁的韩国妇女中5%患有“Hwa-byung”病 | 图虫创意
文化依存综合征可以造成极大的伤害 。 Koro发作的情景对患者来说非常真切 , 那些男性会竭力阻止生殖器缩小 , 并在这个过程中把生殖器弄伤 。 “想得太多病”患者自杀的念头比常人高出八倍 , “愤恨亲族病”也关联着情绪苦恼、社会孤立、精神低落和抑郁、身体疼痛、自尊低下以及不幸福感 。分页标题
值得思考的是 , 一些无法翻译的疾病在近年来消失了 , 另一些却传播到了世界上的其他地方 。 这些病是从哪里来的?是什么决定了它们在哪里出现?这些问题的答案已经困扰了人类学家和精神病学家几十年 , 关于它们的最新发现 , 则能帮助我们理解精神疾病的源头 。
“神经衰弱” , 其实是
西方舶来病
在各种文化依存疾病中 , 有一种病的发展历史最叫人意外 , 它就是所谓的“神经衰弱” 。 这种疾病如今主要出现在中国和东南亚 , 但它的源头却可以追溯到19世纪的殖民时期 。
神经衰弱当年的名字叫“neurasthenia” 。 美国神经病学家乔治·米勒·比尔德(George Miller Beard)推广了这个概念 , 将其描述为一种“神经系统耗竭”的状态 。 彼尔德认为 , 神经系统有一定的“健康能量” , 如果这种能量被耗尽或者过度使用 , 人就会陷入神经衰弱的状态 。 在那个时代 , 工业革命造成了日常生活的剧变 , 而比尔德相信 , 这种包含了头痛、疲倦、焦虑等症状的综合征 , 正是这种剧变的结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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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对“神经衰弱”的治疗建议是 , 女性卧床休息6~8周 , 男性则应该远离城市 , 去旷野中“重新发现自己” | www.thecut.com
哲学家凯文·阿霍(Kevin Aho)曾研究过神经衰弱的历史 。 他说:“当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作者)这样的名小说家被确诊之后 , 神经衰弱就变得大受欢迎了 。 那几乎是当年的时髦病 , 象征着敏感和智力上的创造性——它成为了一个人文化修养的标志 。 ”
神经衰弱于是在全世界的欧洲殖民地上蔓延开来 , 那些蓄小胡子的外派军官和他们的妻子热衷于患病 , 仿佛这是给他们的思乡之情加上了一个标签 。 根据1913年的一份调查 , 神经衰弱成为了驻印度、斯里兰卡(那时还叫锡兰)、中国和日本的白人殖民者中最常见的疾病 。
但随着时间流逝 , 神经衰弱渐渐在西方失去了魅力 , 因为它开始和更为严重的精神问题联系在了一起 。 到了今天 , 西方人已经完全把它忘记了 。 但世界其他地方的情况却正好相反:因为不会使人联想起精神病态的耻辱 , “神经衰弱”的诊断到今天仍在使用 。
在亚洲的某些地方 , 人们比起抑郁症更容易说自己患有神经衰弱 。 80年代 , “神经衰弱”的诊断在中国极其常见 。 和“神经衰弱”相关的症状包括 , 情绪不好、睡眠不好、长期疲倦、慢性疼痛 。 2018年 , 在对中国广州的一组随机抽样的成年人开展的一项研究中 , 有15.4%自认为有神经衰弱 , 而自称患抑郁症的只有5.3% 。
而近些年来 , 神经衰弱在亚洲也在慢慢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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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抑郁症” , “神经衰弱”的百度指数相对在走低 。 2011年抑郁症的搜索指数是神经衰弱的2倍 , 如今已经是6倍左右 。 | 百度搜索指数
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巴克内尔大学的心理人类学家艾伦·特兰(Alan Tran)说:“当我2008年第一次访问越南胡志明市的一家精神病院时 , 几乎每个病人都说自己有神经衰弱 。 但是当我10年之后再去回访 , 样本里只有一个人还在这么说了 。 ”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文化不同 , 给疾病
贴的标签也不同
有两种可能 。
第一种可能 , 人类的所有成员都会患上范围有限、内容近似的精神疾病 。 比如我们都会感到焦虑和抑郁 , 只是我们谈论和理解这些感受的方式 , 会随着我们所处的时代和场所而变化 。
这种猜想的一个重要证据在于 , 那些文化依存疾病可以在同一个人群中流行和消退 , 且其进退是如此迅速 。 这说明这些疾病不是由比如遗传这样的因素驱动的 , 因为遗传变化往往会跨越几百上千年 , 不会在短短几十年内发生 。分页标题
“神经衰弱”这个病十年间在越南快速消退 , 更可能是因为“焦虑”这个概念的风行 , 而焦虑同样是从海外输入的一个概念 。 也许在现实中出现的精神疾病始终是同一种 , 只是描述这种疾病的概念被新的概念所取代了 。
顺着这条思路 , 医学历史学家爱德华·肖特(Edward Shorter)提出 , 每个社会都有自身的“症状储备”(symptom repertoire) , 当我们感到精神出现问题时 , 就会在无意识中从“症状储备”里找出一堆症状对号入座 。
比如在维多利亚时代 , 一个哀伤的妇女可能会说她感觉头晕 , 而一个当代英国人可能会说她感到焦虑或抑郁 , 相同处境的一个中国人则可能说自己胃疼(或者“断肠”) 。 这个例子中的三人可能有着完全相同的体验——也许她们都觉得晕眩、焦虑、或是身体疼痛 , 但是她们各自注意到的症状却并不相同 , 具体是什么症状 , 取决于在她们各自的社会中什么被认为是“正常”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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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些文化中 , 苦恼和悲伤可以表现为身体上的症状 。 | 图虫创意
在英国有一种过时的疾病叫“歇斯底里”(hysteria) , 从前大家认为发病的主要是妇女 , 症状包含昏厥、情绪爆发和精神紧张 。 这种疾病在20世纪初退出了主流话语 。 但是肖特认为 , 它并没有真的消失 , 只是我们对症状的关注发生了演变 。 如今 , 同样的精神现象藏到在了其他诊断的后面 , 比如抑郁症 。
有一个越来越被广泛接受的概念:表达痛苦的惯用语(idioms of distress) , 意思是每个文化、每个时代都有一套公认现成的表达情绪痛苦的方式 。 在某个社会里 , 你可能通过酗酒来表达痛苦;而在另一个社会里 , 你或许会说自己中了巫术 , 抑或是诊断自己得了Koro或抑郁症 。
比如在伊斯兰世界 , 大众普遍相信人可能被“精灵”附身 。 精灵有好有坏 , 还有的不好不坏 , 人们常常将出格的行为怪到它们头上 。 英国精神科会诊医师沙扎达·纳瓦兹(Shahzada Nawaz)表示:“我的许多病人都坚信这个说法 。 ”
纳瓦兹解释说 , 搬出精灵来阐明疾病在伊斯兰文化中特别有用 , 因为西方式的精神疾病往往使人感到耻辱 。 有人在伦敦东部某区的一家精神卫生机构调查了30名孟加拉裔患者 , 结果发现他们虽然被诊断出了各种问题、包括精神分裂症和双相情感障碍 , 但他们的家人往往觉得他们的病因是精灵附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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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斯兰世界 , 精神疾病往往被当作是邪恶的“精灵”作祟 。 | Alamy
可是 , 文化依存疾病真的仅仅是“给同样的病贴不同的标签”吗?
【果壳|“缩阳”、“风淤积”、“想太多病”、“愤恨亲族病”:盘点那些“无法翻译的怪病”】还有一种猜测认为 , 我们生活的社会真的能够塑造我们的疾病 。
痛在脑中 , 还是痛在身上?
研究发现 , 世界各地的人们感受内心痛苦的方式有一道隐性的分界线 。 在如今的欧美 , 它往往发生在人的大脑中 , 悲伤、愤怒或者焦虑是主要的症状 。 但在其他许多地方 , 比如在中国、埃塞俄比亚和智利等国 , 内心痛苦主要表现在身体上 。 中国有许多“提心吊胆”、“胆破心惊”、“心胆俱裂”、“肝肠寸断”、“感人肺腑”之类的词语 , 都与内脏的感觉有关 。
这就影响到了对痛苦的感受与描述 。 例如 , DSM的最新版本上把惊恐发作描述成“一种突然升起的强烈恐惧或强烈不适” 。 然而在柬埔寨难民中间 , 惊恐发作的症状却往往集中在颈部 。 许多西方之外的精神疾病 , 比如koro和Hwa-byung , 也都有对身体症状的感知 。 相比之下 , 包含疼痛症状的精神疾病在西方社会不但相当罕见 , 而且往往伴随着观点分歧 。 有的科学家认为 , 慢性疲劳综合征和纤维肌痛症(fibromyalgia)应该归入这个类别 , 但对此现在仍有争议 。分页标题
实际上 , 我们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人的信念会影响其感受、甚至生理活动 。 一个例子就是“巫毒死亡”(Voodoo death) , 即由恐惧导致的突然死亡 。 1845年出版的《新西兰及其土著居民》记录了一个著名案例:一名毛利女子吃了些水果 , 然后才知道水果来自禁忌的地区 。 她对别人说自己会因为这个亵渎之举被酋长的灵魂杀死 , 第二天 , 她真的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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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毒诅咒里使用的一种“骨指术” , 将人骨/袋鼠骨/鸸鹋骨一端磨尖 , 另一端黏上头发 , 一番仪式后 , 用这根骨头指向被诅咒的人并吟唱咒语 , 被诅咒者随后就会死亡 | Wagner, J. N. Death by voodoo: truth or tale?.
我们还不确定一个人是否真能把自己“吓死” 。 但有力证据已经表明 , 我们的想法和感受确能对身体产生实实在在的冲击 , 例如 , 当一个病人认为某种药物肯定会产生副作用时 , 它就真的会产生副作用 , 这叫做“反安慰剂效应”(nocebo effect) 。
心理人类学专家邦尼·凯泽(Bonnie Kaiser)说 , “我认为有这样的情况:给体验赋予的意义 , 反过来改变了这种体验的生理状况 。 ”她举了一种疾病“kyol goeu”作为例子 , 它的字面意思是“风太多了” , 这是一种神秘的昏厥病 , 在美国的柬埔寨难民中间相当常见 。
在柬埔寨 , 人们普遍相信人的体内满是管道 , 里面流动着一种风一样的物质 , 如果这些管道堵塞、导致“风”过量淤积 , 就会使人永久失去一条肢体的功能、甚至死亡 。 有一项研究发现 , 美国一家精神病机构的100名高棉病人里 , 36%曾发作过“风淤积”病 。
“风淤积”的病程往往较为缓慢 , 起先是一种浑身不适的感觉 。 接下来的某一天 , 病人会在起身时感觉晕眩 , 然后出现类似恐慌的症状(心悸、呼吸困难、视力模糊等) , 最后跌倒在地上 , 无法移动或是说话 , 直到家属采取了恰当的急救措施(比如按摩病人的四肢或是咬其脚踝)才能缓解 。
凯泽指出 , 大多数人在头晕之后都会自行恢复 。 可如果有人把头晕看作是kyol goeu发作的前奏 , 他们就会极度恐慌 , 心想:“天呐 , 要出大事了!”
患者赋予晕眩感的意义改变了一切 。 “基本上 , 他们身体的真实感觉会变得非常不同 。 ”凯泽说道 , “在我看来 , 这不是同一种病在不同的地方有了不同的名称——这种病在有的地方根本就不存在 。 这种体验的生物学机制是受到文化影响的 。 ”
凯泽认为 , 现实中的许多精神疾病可能同时存在两种情况 , 一是不同的人对于同样的生理体验会做不同的解释 , 二是存在一条正反馈回路 , 使文化观念得以塑造疾病的表现 。
不能只关注“西方式疾病”
随着我们对文化依存疾病了解的加深 , 有些心理学家开始怀疑 , 某些西方式的精神健康问题是否也能归入这个类别 。 虽然有些精神障碍似乎是普遍的——精神分裂症就在每个国家都有 , 发病率也相对稳定——但是还有些疾病却并非如此 。
比如和西方相比 , 暴食症在东方文化中的发病率只有一半 , 而经前综合征(PMS)在中国大陆、香港和印度也少见得多 。 甚至有人提出了一个不乏争议的主张 , 说抑郁症是英语世界发明出来的一种病 , 它衍生于“人要时刻快乐才是正常状态”的默认观念 , 而这种观念是错误的 。
在现在这个时代 , 我们的生活方式显然影响了折磨我们的精神疾病 。 研究医学史的阿霍表示:“我们把这些西方的精神疾病说成是普世疾病 , 忽视了它们只在特定的社会和历史条件下出现 , 这实在是一种巨大的傲慢 。 ”作为证据 , 他指出注意缺陷障碍(ADD)是直到1980年才被加进DSM的 , “现在的孩子显然比以前更难集中注意力 , 因为他们时刻都接收到各种感官刺激 , 他们的生活中也出现了许多块屏幕 。 与其说我们刚刚发现了某种独立存在的实际疾病 , 不如说技术正在塑造儿童的智力、情绪和行为生活 。 ” 分页标题
无论发病原因是什么 , 在一个迁徙越来越频繁的世界里 , 有的专家担心 , 精神健康从业者没有识别出那些与特定文化有关的疾病 。 麦吉尔大学的心理学家罗素明(Sumin Na)表示:“在东亚文化中 , 用来表达苦恼和症状的词汇和语言是相当不同的 。 ”因此当东亚人移居到欧美等地时 , 医生往往并不清楚怎么去帮助他们 。
“比如在许多西方社会里 , 我们把抑郁和焦虑看作化学物质的一种失衡 。 因此我们会到医生那里寻求帮助 , 用药物来治这些病 。 可是在东亚 , 这更多地被看作一种社会的、心灵的、或家庭的问题 。 患者可能会寻求开解心灵 , 或设法解决掉家庭矛盾 。 ”罗素明说 。
罗素明认为 , 要帮助一名患者 , 了解其背景经历相当重要——要了解他们故乡的那些文化范式 , 还有他们在移居过程中可能体验到的力量和特权的丧失 , 因为这些往往会导致精神健康问题 。 “我认为还必须放弃那些关于精神健康和精神疾病的所谓‘正确’知识 , 不能死抱着它们不放 , 也不能把DSM-5看作是理解和识别精神疾病的唯一手段 。 ”她说 。
同样 , 指望同一套疗法能对每个人起作用也是不切实际的 。 罗素明主张 , 虽然药物能帮上许多人 , 但是那些怀有特定文化信念的人们 , 或许更能接受心理治疗之类的方法 。
当今这个时代 , 几乎所有事物的多样性都遭到了巨大损失 , 从物种到语言莫不如此 , 我们可能还随时会丧失精神疾病的多样性 。 在《像我们美国人一样疯》(Crazy like Us)这本书里 , 作者伊森·沃特斯(Ethan Watters)描述了过去几十年中精神疾病慢慢“美国化”处理的过程——我们硬是把五花八门的情绪体验和心理体验塞进几只固定的盒子里 , 给它们贴上“焦虑”和“抑郁”的标签 , 由此“把世人发疯的方式都说成是一样的” 。
在这个过程里 , 我们不仅有可能弄错正确的诊断、放弃合适的疗法 , 还可能失去理解精神疾病最初如何产生的机会 。
一个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