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礼条子孩子走亲戚的礼条子简直就是一座沉重的

过年就要走亲戚，走亲戚就得带礼物。亲戚关系有远有近，年龄有大有小，辈分有高有低，礼物也就不尽相同。《红楼梦》里，元妃省亲，算是皇帝家的媳妇回娘家，元春给宁荣两府大大小小的娘家人都带了礼物。曹公在此所费笔墨颇多，不厌其详，皆是因为这些礼物能辅助说明贾家的诸多关系，也暗示了元春对宝玉未来婚姻的态度。

今天不说大富大贵人家的事儿。十里不同俗，在驻马店这一带，结了婚的小两口头一年春节回娘家走新亲戚，烟酒水果之类的不算，必须要带四折礼——果子、羊腿、红鱼、礼条子。果子不值多少钱，红鱼只要两条，羊腿呢，有钱的家可以买，实在没钱的可以借一个用，因为按规矩这羊腿晚上还得带回婆家——据说是没腿不能走路，所以羊腿不能留。一直以来，大家都这么说，至于羊腿是怎么替人腿走路的，就不甚了了了。

分量最重的是礼条子。礼条子是猪肋条，要带皮，从脊骨开始，含着肋巴骨，直到肚绷子，都是五花三层、肥瘦相间的好肉。娘家的舅啊，大爷啊，叔啊，近门的爷啊，堂叔啊都有份。腊月二十五、六，陈庄谁家杀了猪，要走新亲戚的提前就订了。礼条子要几个，一个大概要几斤，职业杀猪的周金生和高顺山给一一割好，过称掏钱。一般情况下，一个礼条子含两三根肋骨，四五斤重。要是娘家户头少，或者新女婿家大方又有钱，一个礼条子也可以割上十几斤，甚至是半扇子猪肋条。要是没钱，或者娘家人户头特别多，门面撑不起来，这礼条子就二指宽，三二斤重。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曾经有两年里，我家事儿特别多。盖房子，二哥、三姐、三哥接连结婚添孩子。又办我爷的丧事。红事儿白事儿，喝喜酒，吃面条儿，一桩连一桩。家里靠种地，没什么来钱的门路，这么多事儿办下来，我答（驻马店这一带对父亲的称呼）我妈就欠了好多债，我记得大都是借的西头的蛋儿达（这一带对叔的称呼）的，蛋儿达是盖房的好手，垒墙都是抱垛子。诸市的圈昌表叔因为孩子上学，几年里经常来我家借钱，那一年实在没有，就没给。回去一说，贺玲表妹就恼了，不相信离驻马店那么近会没钱，表示要断亲，直到现在，三十年了，她也没再认过我家这门亲戚。

礼条子带个“礼”字，代表礼制规矩，农村人很讲究这个。欠债是欠债，我答是个好面子的人，二哥三哥走亲戚，礼条子还得割，不大也不小，一般的分量。

多年以来，日子都是紧紧巴巴的，我答我妈提起过年就发愁、害怕，孩子走亲戚的礼条子简直就是一座沉重的山。最近这些年好了，翻过身了，有吃有喝了，有钱了，可是他们也老了。每每看到他俩蹒跚的身影，我就想，从此以后，有什么难，有什么苦，都交给我们弟兄，你俩就好好享福，安度晚年吧！

2018 .02 .09 凌晨

本文作者

云在山头，男，河南驻马店人，生于七十年代，业余文学爱好者。